因為元旦將至，縣城有一條街道被裝點得分外漂亮。

夜晚時分，藍色的滿天星纏繞著樹幹，樹冠上有星星形狀的燈飾一盞盞垂吊下來，燈光打開，銀白色的燈光、藍色的燈光交錯著從樹下不停閃爍，就像銀的雨、藍的雨紛紛從樹上落下，怎一個“美”字了得？

霍臺北領著趙歡歡走入街心，仿佛置身仙境。

霍臺北又喝了酒，此情此景，便有些飄飄然，無法自持。

周圍的氣場突然變得暧昧，趙歡歡怎麽可能沒有察覺，可是面對霍臺北伸過來的手，趙歡歡沒有躲，任由霍臺北揉亂了她的頭發。

“歡歡，不是每個女孩子都能夠讓我心動的，比如楊一，我對她就沒有感覺。”

如果是前世的趙歡歡，聽到霍臺北的表白，一定嚇得落荒而逃。

然而，她是一只重生歸來的鬼，不是嗎？

只是頂著自己舊時的皮囊，可以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而已。

“我知道，老師，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讓老師你心動的女孩子只有高圓圓姐姐。”趙歡歡沒有任何感情色彩說著。

霍臺北一楞：“歡歡，你誤會我的意思了，我們今天晚上不談圓圓。”

“難道這個世界上，除了圓圓姐姐，還有能夠讓老師心動的女孩子？”趙歡歡淡淡盯著霍臺北的面孔。

“比如你。”霍臺北指著趙歡歡，眼睛裏的目光溫柔得可以化成水。

“老師對圓圓姐姐是男女之間的喜歡，對我是老師對學生的喜歡，我拎得清。”

“不是，我對你就是男女之間的喜歡。”

“可我還這麽小。”

“我可以等你長大。”

“老師等到我長大了，圓圓姐姐怎麽辦？”

“這又不矛盾。”霍臺北依舊好脾氣笑著。

趙歡歡的問題這麽多，可是在霍臺北眼中她問問題的樣子卻可愛極了。

“老師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“一個男人一輩子不可能只喜歡一個女人。”霍臺北耐心地解釋，他的態度好得像是在哄自己鬧脾氣的小女朋友。

“可是老師只能結一次婚，只有一個老婆。”

九十年代，離婚率不高，人們的腦子裏依然是一生一世一雙人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。

霍臺北一時語塞。

趙歡歡想笑，卻笑不出來。

筱勝利何嘗不想著家裏紅旗不倒，外面彩旗飄飄。

呵，這就是男人的真面目，所以那些女作者才會在文章裏編出癡情又專一的男主，那些女讀者才會那麽追捧。

畢竟現實生活裏多的是筱勝利、霍臺北這樣的男人，何以琛只活在書裏。

“老師喜歡我，又願意等我長大，然後呢？是和自己的妻子離婚娶我，還是讓我做老師你的情人？”

霍臺北被趙歡歡問得一滯。

長得好看又機警的女生，真有些棘手。

“所以，老師今晚是喝了酒，所以說了醉話吧？我會忘記的，老師酒醒了也會忘記的吧？”

趙歡歡看著手足無措的霍臺北，終於露出一絲笑容。

這笑容卻和街道上的燈光一樣清冷。

“老師晚上好像是喝多了。”霍臺北扶著額頭，算是接過了趙歡歡遞來的梯子，可是楊一卻不讓他走下這梯子。

霍臺北家裏，楊一躺在床上，高圓圓端了一碗水進來，手裏拿著藥：“楊一，吃藥了。”

竟然送藥回來的不是霍臺北，而是高圓圓，楊一好不失望。

“霍老師呢？”楊一有氣無力地問。

“霍老師帶著歡歡逛街去了，本來應該叫你一起去，你偏偏肚子疼。”

高圓圓說著坐到床邊去：“來，楊一，吃藥吧，醫生說如果吃了藥肚子疼還不能好轉，就要送你去醫院了。”

楊一哪有肚子疼？

沒有病當然不能吃藥啊，沒病吃藥反要出事，因為是藥三分毒。

“老師，我現在吃不下，你把藥放在這裏，我一會兒肚子舒服點了就自己吃藥。”

楊一可憐兮兮的樣子讓高圓圓有些心疼：“不吃藥肚子怎麽可能自己舒服呢？來，姐姐餵你吃藥。”

盛情難卻？

高圓圓已經扶起楊一，把藥塞進楊一嘴裏，又讓她喝水。

嗚嗚……

好在，楊一看了一眼，這藥就是吃中暑的藿香正氣膠囊，這藥吃了不打緊。

但是，讓她好端端卻要吃藥，這個怎能不生恨呢？

她要報覆！

都怪趙歡歡。

躺在床上這麽久，楊一一直拿不定心裏一個鬼主意，她到底不是周穎那樣的天生壞種。

但此刻，吃了藥，竟藥壯慫人膽，楊一說道：“高姐姐，你實在不該讓霍老師和歡歡單獨逛街。”

“啊？為什麽？”高圓圓驚訝。

楊一一不做二不休，幹脆說道：“高姐姐不知道吧？歡歡一直都暗戀霍老師，我和她一起住的這兩個晚上，歡歡一直在夢裏叫著霍老師，她作為一個學生怎麽可以這樣？而且霍老師已經有女朋友了，這都怪我，如果不是我生病，高姐姐就不會買藥回來照顧我，給歡歡制造接近霍老師的機會了。”

楊一肉肉的臉上撒起謊來竟有憨厚的感覺。

高圓圓當然不可能相信。

高圓圓是個穩重的女子，可是難道一個女孩子才十幾歲就開始學會撒謊了嗎？

高圓圓盯著楊一，楊一也發覺高圓圓心裏的猜疑，顫聲道：“高老師竟然不相信我？那算了，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，回頭如果讓霍老師知道我把這個秘密告訴高姐姐了，就更加嫌惡我了。”

高圓圓楞住：“霍老師也知道歡歡喜歡他？”

“霍老師應該也喜歡歡歡吧？高姐姐難道不覺得霍老師對歡歡很特別嗎？高老師仔細回想一下這兩天的情形，霍老師對我是不是比對歡歡冷淡得多？所以他們倆應該是互相喜歡。”

楊一原本不打算拉霍臺北下水，可是靈光一現，想到說不定高圓圓惱羞成怒之下就和霍臺北分手了呢？

那她不是賺到了？

所以，她幹脆就從趙歡歡暗戀單戀說到趙歡歡和霍臺北兩情相悅、暗度陳倉。

說話的時候，楊一一直觀察著高圓圓的神色，高圓圓臉上明顯掛不住了。

女孩子在戀愛關系裏如果是陷得更深的一方，本來就容易患得患失。

霍臺北和高圓圓，顯然高圓圓愛霍臺北更多一些。

在等霍臺北和趙歡歡回來的這段時間，高圓圓簡直如坐針氈。

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回來了，只不過回來的不是兩個人，而是三個人。

趙歡歡指著身旁高高瘦瘦，一臉文秀的男生對高圓圓介紹：“高姐姐，這是我男朋友秦勉。”

“男朋友？”高圓圓訝異。

比高圓圓還要驚詫的當然是楊一。

秦勉可是她同班同學，可是什麽時候成了趙歡歡的男朋友了？

趙歡歡有男朋友了？

什麽時候的事情？

楊一看見高圓圓投過來的冷峻的目光，整個人呆若木雞。

霍臺北在回來這一路早已恢覆如常，仿佛火樹銀花那條街道上的表白壓根兒沒有發生過似的。

高圓圓看著十分自然隨和的霍臺北，看著和秦勉並肩而立的趙歡歡，為自己適才的猜疑和不確定懊悔。

她居然懷疑自己男朋友的忠貞？

“歡歡竟然談戀愛了？”高圓圓問道。

“我們家裏都不反對早戀。”趙歡歡落落大方回答。

高圓圓苦笑：現在的孩子這麽早熟了嗎？

趙歡歡收拾了行李，跟著秦勉走出霍家時，霍臺北當著高圓圓的面更不好阻攔。

男朋友來接，能說什麽呢？

單獨留下來的楊一度過了非常漫長難熬的夜晚。

難道她已經和趙歡歡睡出了感情？不然趙歡歡不在旁邊，她怎麽就睡不著了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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